我是要成为网黄的男人

马克图布

【顺懂】Roads Untraveled 5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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李懂没多问,整理好衣服跳下发动机舱盖。

顾顺走到一边打了几个电话。

路灯昏暗,但微弱的光也引来几只飞蛾,李懂仰头盯着那几只蛾子在灯泡四周盲目打转。

顾顺离得稍远,声音听不真切,李懂隐约听到几个词——老K,找上门。

电话打到最后顾顺有点激动,李懂听清一句话——我想算了,但是他不想。

李懂心里一跳,隐约浮起一丝不安。这种不踏实的感觉他已经很久没有过了,久到有点陌生,让他手足无措。

远处草丛里传来几声不知名的虫叫,李懂蹲在路边一手捂着耳朵,一手下意识地拔起地上的杂草。

过会顾顺走到车边说:“走了。”

李懂哦了一声站起身,草汁浸得指尖有些黏腻,他闻了闻,草腥味扑鼻而来,他伸手在裤缝处蹭了蹭。

下坡路跑得让人胆战心惊,轮胎飞快碾过地面,刺耳的摩擦声惊扰了林间的鸟。

车里开着灯,李懂转头看过去,顾顺抿着嘴一言不发,握住方向盘的手背青筋绷起。

李懂自诩胆子不小,但每到一个过弯处他就下意识拽紧安全带,生怕下一秒车就撞到护栏,他和顾顺就这么跌落山崖,然后车毁人亡。不过好在每次都有惊无险,保险杠在将将擦到护栏时又以一种诡异的弧度转过弯,直到整条下坡路跑完顾顺都没踩过一脚刹车。

车开到山脚,李懂试探着问:“哥,我能跟你一起去么?”

顾顺眉头皱起:“你去干嘛?”

李懂小声说:“星哥一直很照顾我。”

顾顺冷着脸:“这事跟你没关系,你别跟着添乱。”

这话听着伤人,但不无道理。

李懂还是担心:“你能帮我给星哥问声好么?”

车内一片死寂,良久没有回答。

李懂揪着T恤下摆,顾顺眉宇间流露的那种不知是怒气还是杀气的东西让他心悸。

顾顺把车停到路边:“下车。”

李懂推开门下了车还没来得及说话,顾顺开车扬长而去。

尾气喷到小腿上有些发烫,李懂站在原地愣了一会,滑板还在顾顺车上,他只能走着回去了。

他想要顾顺的联系方式,但刚才那种情景下他找不到合适的理由开口。

 

顾顺开到偏处弄堂的一座小楼前停了车,这是家私人诊所,二楼房间亮着灯,他走上楼看到两张熟悉的面孔——杨锐、徐宏。

阔别两年的第一面本该是叙旧寒暄,但此刻三人相对无言。

尽头房间“手术中”的灯牌红光扎眼,墙上挂着一块表,表针滴答滴答转着。

顾顺坐到走廊的椅子上,从口袋里掏出烟盒,准备点火又警觉这里抽烟不太合适,烟抽不成只能叼着,没有尼古丁抚慰情绪让他觉得焦躁,他站起身在走廊来回踱着步。

徐宏看不下去了:“你老实坐会。”

走廊气氛凝重,压得人喘不过气。

直到灯牌由红转绿,三人紧绷的神经得以放松。

陆琛从手术室里走出来,他们迎上去。

杨锐问:“情况怎么样?”

陆琛摘下口罩,用袖子蹭了蹭额头上的汗,一声不吭。

顾顺急了:“说话!”

陆琛嘴唇惨白:“脊柱神经……被打穿了。”

徐宏深吸了一口气,杨锐握紧拳又慢慢松开,轻轻拍了拍徐宏肩膀。

顾顺不明白这句话的意思,茫然地问了一句:“什么?”

陆琛别过脸:“高位截瘫。”

顾顺大脑一片空白,愣了足足两分钟才消化这个事实。

那个从小就想和他一争高下,汽车杂志堆满整个房间,比谁都热爱山路赛,落寞地说“东堂没人了”的罗星,再也坐不了驾驶席了。

胸腔仿佛堵着一口浊气,无论呼还是吸,都让他郁结憋闷。顾顺无从发泄,低声骂了一句操,全力踢向旁边的座椅。座椅是塑料材质,几个椅子之间用铁架串联并在一起,只听砰地一声巨响,铁架从中间硬生生裂成两半。

徐宏拦腰抱住顾顺把他拖到一边,低声骂:“你他妈冷静点!罗星还在里面躺着!”

顾顺眼眶都红了。

他回东堂没几天就出了事,与其说罗星倒霉,倒不如说这是老K给他下的战书,罗星只是受牵连的替罪羊。

顾顺挣脱徐宏,向楼梯口走去。

一直沉默的杨锐叫住他:“顾顺——”

顾顺停下脚步。

杨锐说:“算了,他们人多,你斗不过。”

顾顺自嘲一笑:“这事没法算了。我别的没有,就这一条命,他想玩,我就奉陪到底。”

杨锐也恼了:“现在罗星在里面躺着,我他妈不想看到下一个进去的是你!”

从前杨锐就是整个队里最理智的人,凡事哪怕火烧眉毛了他也能冷静着分析形势,从一团乱麻中抽丝剥茧,找出能解决问题又把折损降到最小的法子。

可现在,他们过命的兄弟躺在病床上,他没办法冷静。

顾顺站在楼梯口,阴影遮住了一半脸,他沉默几秒又缓缓开口:“锐哥,这圈子有多脏你也知道,比赛动手脚,泼脏水这些都无所谓,只要还在这个圈子混我就会守规矩。但这是个人恩怨,他弄死我可以,动我兄弟,不行。”

 

仓库里密不透风,闷热难耐。李懂打开风扇,对着风扇吹了一会觉得有点头疼,又把风扇调成摇摆模式。

风扇老旧,转头时咯吱咯吱作响。

西瓜发给他的资料他一直没看,他犹豫着打开手机,手指停在西瓜的头像上,又锁上屏幕。

他也不知道自己在害怕什么。

他从枕头里摸出照片,稍微安下心,又打开手机。

西瓜发来的资料有点多也有点杂,看完之后他缕清一些事。

 

十多年前东堂的地下赛车刚刚兴起,但也仅限于赛车爱好者争个快慢,输赢无所谓,比完双方还能坐马路边上叫点肉串腰子,对着吹两瓶啤酒,聊聊赛车心得。

凡事就怕白里混进黑。

有这么一种人,钱越多,攀比心越重。

比车多,比宅子大,比马子辣。一圈下来,能比的全都比了个够,当没什么可攀比之后,索然无味的这种心态又成了催发剂。这些人各自为营组建车队,每晚豪掷百万,用以车队之间轮番比赛,拔得头筹的车手奖金不菲。

各个车队分庭抗礼又互相守着规矩,直到Kayak横空出世,这支后起车队组建人是东堂首屈一指的富豪——匡仕珩,人称老K。老K其人,爱财,爱色,爱玩,东堂地下赛车因为他的关系,从仅凭兴趣,到为了金钱,再到宣泄暴力,进入一个血雨腥风的时代。

顾顺就是在这个时期出道,18岁一举成名,凭借精湛的车技走上神坛成为东堂NO.1。

匡仕珩手下有杨锐徐宏两名得力猛将,他又花了大价钱将顾顺招致麾下,顾顺又将发小罗星带进队,Kayak如虎添翼,彻底打破了东堂赛车的平衡。

眼红嫉妒的不在少数,其余几个车队组成联盟抵制Kayak,这倒正中匡仕珩下怀,他顺势提出新赛制——生死时速。顾名思义车手在赛前签生死状,赛程为东堂山上下坡,江边码头为终点,比赛期间不设路障,车辆碰撞不算犯规,能最先开到终点又毫发无损的才是最终赢家,奖金比之前翻了十倍。

各队负责人乐得一试,要钱不要命的车手趋之若鹜。

至此东堂赛车进入鼎盛时期,那几年缺胳膊断腿,脑浆迸裂见了上帝的车手数不胜数,东堂山山崖下一片废铜烂铁。

正所谓没钱的玩命,有钱的看乐子。

赛车猖獗又无法制,交警队耗费无数财力物力也没能将其取缔。

又过几年顾顺提出离开车队被匡仕珩一口回绝。

坊间传闻,顾顺为了脱离车队杀了前女友,而他这个前女友就是匡仕珩的女儿。

匡仕珩痛失爱女,与顾顺结下梁子,顾顺被逼远走他乡,而他涉嫌洗钱、贩毒被端了老窝,但是警队混进内应,被他逃了。

 

李懂手有点抖,仿佛亲身经历了顾顺的硝烟战场。

他明白了为什么顾顺说车不是买的,而是拿命换的。

他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总也睡不着,又起身掀开床板,床板底下的东西完好无损,他稍微安了心。

这一夜睡得并不踏实,隔天早上醒来天大晴,他带了面包拐到小巷喂完麻团,又去店里上班。

桃子见他眼下一片乌青,吓了一跳:“小懂!你怎么跟毒瘾发作似的,脸色这么难看?”

李懂打了个呵欠:“没睡好。”

桃子说:“你要困了偷偷去后厨眯会,我帮你看着。”

李懂好笑:“那你不如给我来包白粉,没准我就不困了。”

桃子小声嘟囔:“我上哪儿给你弄去。”

下午店里大扫除,后厨和前厅的几个人聚在一起聊天。

“哎你们听说没,昨晚平堂出了起车祸。”

“知道知道,车头车身被撞烂了。”

“据说司机差点挂了。”

……

李懂插进去问了一句:“什么车啊?”

同事说:“兰博基尼Huracan,可惜了,那么好的一辆车。”

李懂眼皮狂跳:“橙色的?”

同事说:“好像是,你认识啊?”

李懂摇摇头:“不认识。”

外面忽然传来一阵雷响,原本晴得好好的天突然变得阴沉,霎时狂风大起,有几片碎纸吹到店门玻璃上。

刘叔叹口气说:“哎,要变天了。”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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缕了一下,线很长设定很多还涉及一些社会问题,希望最后别坑。

写这文的时候就憋着一股劲:我是个没有感情的杀手…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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